今儿个翻我妈压箱底的旧相册，瞅见她挺着大肚子站在化肥厂门口那张黑白照，背景墙都掉渣了。突然就想弄明白，她们那会儿怀孕到底遭的什么罪。
一、先逮着我妈问
老太太正剥毛豆，我搬个小马扎凑过去。"妈，您怀我那时候产检咋弄的？" 她眼皮都没抬："检啥检，公社赤脚医生拿个铁喇叭筒贴肚皮上听两下，完事儿！七个月才摸着门路去医院照了半张B超单子，乌漆嘛黑的啥也瞅不清。"
我顺手摸出手机查84年产检流程，好家伙，资料少得像旱年的雨点子。翻了三页全是现在月子中心广告，气得我啪地把手机拍水泥地上，钢化膜裂出三道纹。
二、挖姨婆的老黄历
蹬自行车冲去纺织厂宿舍找姨婆，老人家正踮脚晾被单。"您怀着表姐还上夜班？" 她猛地拽下晾衣杆："上！流水线轰隆隆响到后半夜，组长叉腰喊'怀个孕咋还娇气了？'有回差点让纺锤钩着围兜，吓得我整宿攥着护身符哆嗦。"
从樟木箱底刨出个蓝皮笔记本，钢笔字都洇开了："1982年9月17日，车间甲醛超标，干呕把胆汁吐在次品布料上，扣三天工钱。"
三、翻出刑具似的旧物件
我妈从床底拖出个蒙灰的麻布袋，哗倒出捆土布——硬得能刮土豆皮。"这叫'缠腹带'！"她比划着往腰上勒，"八个月还得缠着上班，勒得娃在里头直踹，收工解开全是血道子。"
角落里还滚出个锈迹斑斑的铁饭盒，盖子上刻着"奖给三八红旗手"。姨婆抹了把灰："那会儿顿顿啃窝头配咸菜，快生了才吃上鸡蛋，组长瞪着眼数，一人一个月就给配五个！"
四、撞见生孩子的鬼门关
在档案馆翻到发霉的生育登记册，破纸上的红叉叉看得我后脊发凉。1983年县医院记录里，王彩凤那栏用红笔批注："胎位不正大出血，转运市医院途中死亡"。我攥着复印件的指头直抖，墨粉蹭了满手心。
姨婆抖着嘴唇讲："对面筒子楼老张家媳妇，生三天生不下来，接生婆用烧火钳子..."她突然收声，只剩缝纫机咔哒咔哒响。
五、想修缝纫机反而崩了泪
把姨婆的老蝴蝶牌缝纫机搬回家，想给她个惊喜。拆开底座发现厚厚一沓油布，裹着张奖状和流产证明。1980年9月那栏打着红章："连续加班后流产，特批休假七日"。
拧螺丝的手突然撑不住，眼泪砸在锈斑上咝咝响。难怪我妈看见孕妇专座都要骂句"惯的毛病"，她走的三里地泥巴路，我们如今踩着防滑瑜伽垫走猫步。
收拾工具时瞥见桌角待产包，胎心仪奶粉纸尿裤塞得爆拉链。突然就抡起拳头捶自己大腿：外婆当年攥着的那把救命稻草，原来不过是几根扎手的麦秸秆。
